别站在风口里

 

【米龙】路

*《星游记》米龙(二代)中心向


*短打,各种捏造,意识流,特别意识流,无逻辑。2k,无故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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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龙偶尔也会觉得自己选错了路。



他仰慕的那个形象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。那是个骗子、谎言家、理想主义者。现实在他们之间横起一道无法触及的高墙,人们斥责他根本没有拯救过任何人。于是被拯救的男孩在空无一人的广场放声大哭:我太差劲了。我太差劲太差劲太差劲太差劲了——男孩的脑中心中一千次一万次回荡着同样的声音,这些话奔流而过凶狠地敲击着他的胸膛。为什么是他呢?为什么偏偏要是他和他呢?他明白那是世界上唯一的花田。唯一的。他怎么舍得?他们怎么舍得!明明已经握紧双拳闭上眼抬头,为什么那些液体还是会固执地顺着他的脸流下来?雨水和眼泪糊了满脸,他站着像尊不动的雕像。没有人能在这种时代里成为诗人,他又如何能、怎么能在这个时代歌唱呢?我们难道有必要为这种世界牺牲吗?


他一定在哭吧,米龙想,他一定在哭。到现在他终于明白,在那些数不尽分不清掰不开的混沌的日日夜夜里,那个高大的背影,那个身着金色战服、握着金色武器、带来金色希望的人,在无人能触碰得到的那堵金色的墙背后,早就悄悄把眼泪流干了。


现在他站在似曾相识的道路上,追赶远方的身影,遥望那不可及的光芒。现在那个人会在哪里微笑呢?在云海里、在星河里、还是真的去往了天堂?米龙向来不迷信那些虚妄之言,可那抹金黄总让他觉得,有些摸不着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——善良的人不会下地狱。无论如何满目疮痍,无论怎样千疮百孔,那个人依旧是他的英雄。


他也懦弱过,他也懦弱过。米龙的骨架放映着曾经的辉煌,心脏敲击着那些颂歌的过去式。他只知道不变强,他哪里都去不了;不变强,他将带着那个名字一起,永远被埋没,永远被厌恶。他无声地许下誓言,可披斗篷的异客却始终以此为拒绝:白日梦患者的理想无可实现。


后来他游历充斥着钢铁森林的星球,那里地表被突破天际的铁树和钢铁交织覆盖,奇异的磁场孕育出发着诡异荧光的生命,生物为了保护自己,表皮进化出覆盖着钢铁的外壳,掠食者不能轻易攻破。他的导师说:会被猛兽吃掉的人,学不了八极天。可故意没告诉他的是:有些事不是仅仅用蛮力就能解决的。


不过,只要足够强大,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。米龙想。


日复一日地追、躲、逃、寻,让他渐渐摸索出一种高效率的作息,可以在不需要长时间睡眠的时候保持充沛体力——唯一弊端就是需要增加休息的次数。确实很累,不过每当他想起是为自己而活——为自己想要完成的事而活,这感觉比被海盗压迫的日子,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,即使紧接着的是无垠的沉重。


那八年很不好过。有时银灰色钢岩后面有幽幽绿光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漆黑中觊觎,于是他整夜整夜地失眠。很多星球白天黑夜并无分别,不失眠的时候他会做梦,做许多许多梦;也总是醒。醒来大汗淋漓,却全然不记得做了什么梦。回忆起来只是粘稠混沌的黑,还有一抹转瞬即逝的金黄——摸不到,抓不住,碰不着。曾经的那些艰苦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足挂齿。但修炼中的八年和曾经那些黑暗的日子相比,只是眨眼之间。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断手断脚和缺胳膊少腿罢了。当然,这些都没有发生。他唯独需要牺牲无名指和小指,然后以此为代价完整地活下来。


在有凛风日夜席卷的荒芜星球,他会经受永恒的零下几十度极寒。米龙时常想象,他们曾经的冬天,是不是也这样一番景象?白鸟掠过熟褐色枯枝,进行无谓的迁徙;大地银装素裹,冰原遍布。他们会捧一杯热饮,幸福地坐在暖炉旁看雪吗?他从来没有体验过。他搜刮记忆只能看见那令人作呕的鹦鹉头帽子,可帽子有什么了不起?只不过会讲话而已。发声装置坏掉以后不过归于普通。帽子的主人自然也是,等他寿终正寝后,该和常人无异。


寿终正寝总归是不可能的,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。他想。


米龙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朋友——她有绿头发、绿眼睛、雀斑和无奈的微笑。他为她肖像、为她作画,那样她就不必对着扭曲的铁链反光还原她的面庞。她举着那副画,装作不在意地珍藏好,然后告诉他:我们没有未来。她就那样说着,一天天地,他却不信。应该有什么可以做到,她能明白吧?


那时的他就像雏鸟,尚未长全羽翼便憧憬飞翔,结果只是跌入更深的泥淖。不过他总归是幸运的——虽然他的力气很小,但是还是成功挣脱开来,学会展翅高飞。可惜那些金黄、翠绿、古铜的……它们的胸膛已经停滞,不再随着呼吸起伏。他知道,泥淖里并非只有自己的羽毛。


那晚的炮火燃烧着照亮了半边天,可她还是离我好远。


男孩在女孩被海盗带走的那一刻想。


关于“命运”是否真的存在——这个问题显而易见。倘若存在,它如何不让善良者脱离苦海,如何不听戴罪者真心悔过?命运是弱者的挡箭牌,实力是强者的剑戟。他知道自己必须主动出击,于是他将自己点燃不留一丝痕迹。


他迈开双腿狂奔,不时跌倒在地上挫出道道血痕。他牙齿啃噬泥土,酸涩又无比苦痛。他伸出臂肘映入满眼淤青,双手骨节尖锐又伤痕累累。他顾念的人悉数离世,或根本无缘再见。所以他孤注一掷,他竭尽全力。他奔跑得像一堵孤独的墙,碾过碎石瓦砾、碾过废墟断壁——他无法开拓世界,只能伸展自己。


他并非信心满满,其实他依旧绝望:对世界,对宇宙,对人。


后来他没再回到西雅特星,没再回到那个棕色的、颓败的、残破的地方,那个冰冷又无药可救的混沌的地方,那个永远没有湛蓝天空的地方,因为那里遗失了它的光。


他不后悔,从未后悔过。但他也会觉得对不起古来医生的悉心照料,对不起古来医生每一天日复一日地为他的伤口打好绷带,消毒换药。可他就像古来医生收藏的故事书里的无脚鸟,一生都不能停止飞翔。无论他选择什么路,无论他走向何方,他就要这样,他得这样。那不是他的“命运”,那是他的命中注定。那是他的心,他的精神,他的感恩,他的念想。


他偶尔也会想:如果那天没有从通风口的另一端爬出来,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?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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